這一夜將註定是不眠夜，秦嶺沒有去機場，也沒有回子桑晏家，他單獨一人住在市區的酒店裏，看著夜晚的C城車水馬龍，霓虹閃爍，數不清有多少醉生夢死的人，有多少相敬如賓的家庭，又有多少一去不返的情人。

這個世界每天都在上演著悲歡離合，相聚離別，而他卻依然放不下，不肯放下。

這一夜的C城雨下的特別大，沖刷著高層的玻璃窗，已經逐漸看不清外面的夜色了，就在這時，秦嶺的胸口突然一陣劇痛，如遭鈍擊，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後仰，狠狠摔在了地上，喉嚨冒起一陣甜腥的味道，這種感覺和那天晚上使用異靈符時一模一樣。

一定是有人對關在房間裏的秦禾矣做了什麽，秦嶺捂住絞痛不止的心口，咬牙忍著打開門，迎頭一棍，直接將他敲暈了過去。

秦嶺是在被推搡下車的時候醒過來的，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布，雙手雙腳都被捆住，只能被人拽著一蹦一跳，即使如此，這個地方他也太熟悉了，光聞氣味都知道這是段家園。

心口異樣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了，周圍也沒有聽到那個女人的叫聲，秦嶺不及細細思考，就被人推搡著進了門，從段家主宅和私宅入門的方向來推理，他斷定自己這個時候已經進入段少寒的別墅了。

秦嶺被壓著站在原地等了將近十幾分鐘，樓梯上才傳來木質感的腳步聲，不輕不重，不急不躁，一派勝券在握，是段少寒。

“秦隊，兩年前你讓程警官在我這找的東西，現在找到了是麽？”

段少寒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，在距離自己五步的身前停下，秦嶺知道，樓上關著的那個秦禾矣的身份已經曝光了，剛才必定是有人做法引他出來，這讓他感到很奇怪，秦禾矣的生辰八字他只和子桑晏說過。

“給秦隊松綁。”

段少寒一聲令下，秦嶺恢覆了自由，眼睛的黑布被拿開的時候，入目是更多的威脅，他擡頭看了看樓梯處，語氣十分冷靜，“你想把她的靈魂換回來？”

段少寒對這句話一點都不感興趣，也沒有感到驚訝，這證明他真的是什麽都知道了，秦嶺道：“你認識她時，她多大了？”

段少寒坐在沙發上翹著腿，右手指夾著一根雪茄卻不抽，神情鎮定，“十一二歲的時候，那時她偷了我朋友的東西，被我逮住了。”

十一二歲，偷東西，禾矣……過的很辛苦，秦嶺道：“後來呢？”

段少寒把雪茄點著，夾在兩指之間任它消耗，煙霧繚繞中，他的眸光也變的讓人捉摸不清了，只聽他說：“當初禾矣只是一個小乞丐，但槍法極準，且她對下鬥十分感興趣，人也機靈。”

如果這是段少寒騙人的，秦嶺不會相信，多年看人的經驗告訴他，段少寒這個時候正在回憶，而不是撒謊，只聽他繼續淡淡說：“他偷了我朋友一個大蘋果，藏在她的帽子裏，我們誰也沒發現，後來是她自己說的，那一次，我看到她戴的那個金鐲子裏面刻了兩個字，禾矣。”

秦嶺不語，聽段少寒像是講故事一般，把和他妹妹的相遇一字一句說出了來。

“那是我第一次見她，第二次再見時，她的個子長高了些，也不再偷蘋果了，她開始偷那些有價值的東西，我跟她打賭，如果她能偷到我身上一樣東西，從今往後我就讓她衣食無憂。”想起幼年時候的事，段少寒的語氣輕柔了不少，眸光也柔和了許多，甚至帶著微微笑意：“禾矣可能生來就是賊，我衣服上的一顆紐扣被她拿了，之後，我就兌現了諾言，讓她過上了曾經她幻想中的生活，哦對了，她不姓秦，姓樓，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姓。”

那時，樓禾矣還不知道段少寒是什麽身份，也不知道倒鬥是什麽，就這麽被帶到了坑裏，但她可謂是天賦異稟，沒有幾年，也就是還沒成年的時候，就已經在道上赫赫有名了，年紀稍微大點的，還得管她叫樓姐。

再之後，樓禾矣就不偷東西了，她在倒鬥界上闖出了一片天，手底下有她自己信任的人，也有自己固定的活接，直到有一次在一個墓裏，段少寒道：“她槍殺了我的親弟弟。”

段少寒的弟弟段敏竟然是被秦禾矣殺死的，當年段家為了這事與倒鬥界另一名大佬鬧的不可開交，之後平息下來據說是因為已經處決了殺人兇手了，秦嶺想，該不是那會兒，妹妹和古時候的自己互相穿越了時空？

“段家很多人花錢買她的人頭，那一段時間她過的堪比過街老鼠，日日夜夜被段家人尋仇，我將她囚在身邊，禁止她出門，禁止她與任何人來往，二十四小時監控她的一舉一動，我多麽擔心她會出事，然而她卻因此恨上了我。”段少寒終於吸了一口雪茄，煙霧從他嘴裏冒出來，如陰雨天的霧氣一般，他說：“我囚禁了她不知有多久，連我自己都要忘記了，直到她逃走，進了別人的圈套，被無數血屍包圍，險些葬身在那兇狠的西夏古墓裏。”

那之後發生了什麽段少寒沒有詳細說，但秦嶺大概也能知道，禾矣從西夏古墓出來之後，就變成了穿越而來的那個禾矣，也就是樓上那個，那麽原本屬於這個世界的禾矣呢？此刻是否好好生活在古時候？那裏是個什麽朝代？

這一堆信息量太多，包含了禾矣坎坷而又短暫的一生，從她十幾歲開始，到二十一二歲的穿越，她在段少寒身邊竟待了十年之久。

“秦隊，你是禾矣的兄長，於情於理，我都不該傷害你，你我之間，誤會較深。”段少寒吐出一口煙，也許是他這話並非發自肺腑，所以叫人聽著一點感觸也沒有，反而虛偽的緊，秦嶺冷冷道：“我是警，你是匪，何來誤會？”

兩年前程峰差點死在這裏，怎麽可能是一句誤會能夠一筆勾銷的？秦嶺道：“你竟然已經知道了我是禾矣的兄長，應該也知道異靈符已經是第二次反噬我了，也就是禾矣第二次拒絕再回到這個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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